因此,苏秦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使劲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口中惊讶地“啊”了一声出来。果不其然,卧榻之上箕踞而坐的齐王田辟疆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是乐得快要疯掉了一般。
苏秦则纳头便拜,口中宣称道:“为臣齐国客卿苏秦,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齐王田辟疆足足笑了有两刻钟,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苏秦瞧见了他乐不可支的神态,再看看他的嘴角还沾着酒滴,自由自在地箕踞而坐,很是放松的样子,仿佛是一个远足旅行的游客。
苏秦也随着田辟疆笑了几声,他又说道:“大王能本人前来参加合纵大会,真是出乎为臣所料,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在此深深谢过大王的美意。”
齐王摆了摆手,说道:“苏卿家不必和我拘礼。”他又指了一指车厢内的另一处座席,又道:“苏卿家请坐,我们坐着说话。”
苏秦遵照齐王的意思,坐在了客席之上。齐王笑着说道:“苏卿家记不得你当初在齐国之时,几次向本王夸赞你那桃花园的精美,尤其是园中的歌舞,堪称赵国一绝?”
苏秦想起来自己确实在田辟疆面前说过那样的话,大约是在孟氏姐妹以折腰舞折服田辟疆的时候吧,记得那时好像自己刚到齐国,在田同的府上,曾经上演过这么一出。
苏秦点了点头,回道:“为臣那时确实曾夸过这样的海口,惭愧,惭愧!若论天下各种奇特的物件儿,还有那独门的技艺,谁能比大王见识得多,我当时不过是一时口误而已。”
田辟疆却不听苏秦的辩解,说道:“你自己说过的话,哪里能收得回去。说过就是说过,不许反悔的哟!”
他舒服地伸了伸腿,也不管这样的姿态是否失礼,又道:“你们这次举办合纵大会,寡人听得心痒痒,所以就借此机会到赵国来游逛一下。你的那个桃花园正好让寡人见识一下。”
他面带亲切笑意,再说道:“苏卿家不必紧张,你只把我当作是一个随着齐国使团前来的游客就好。赵侯那里,你千万别去报告,寡人不想生出不必要的礼节,简直是烦死人了。”
苏秦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这田辟疆前来赵国,哪里是为自己的合纵大会造声势,以示坚定支持的?他纯属于好奇心重,出来游玩一趟的。”
苏秦想到这里,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暗觉这等国王简直千古未见。苏秦觉得田辟疆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当的,不过是微服出游而已。他在齐国的时候,这种微服出临淄宫的事也没少做,只不过这次竟然未加预先通报,就来到了另外一个诸侯国罢了。
苏秦答应了齐王,说道:“大王放心,只要大王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行踪,为臣决计不向任何外人透露出去。”
田辟疆说:“哎,这就对了。寡人这次前来,正好住在你那桃花园中,你一定要给寡人安排几场最好的歌舞,寡人要一饱眼福。看看当初你在寡人面前所说的话,是不是夸口谬赞。”
他说着,又快乐地哈哈一乐。苏秦听到了齐王的这个请求,他即便是从两人的私交出发,也不便拒绝,更何况是齐王的身份。苏秦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随后,苏秦又从齐王的马车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然后,他本人亲自带路,首先将齐国使团的人员送到了赵侯为了合纵大会专门新建的上舍之中。
齐王田辟疆连马车都没有下,就直接再由苏秦带领着,前往苏秦自己私人园林——桃花园中。一行人的车队进到了园中,苏秦吩咐自己的车夫,一路直驱桃花园中那处隐蔽的后院。直到后院之中,苏秦才请齐王从马车中出来。
苏秦为了齐王考虑,想要尽量做到隐蔽一些,生怕露出了齐王的身份,以及他的行踪。但是田辟疆其实自己早已忍耐不住,他自从进入到邯郸城以来,就不住地掀开了车帘,偷看着邯郸的街景。
进入到桃花园之后,更是把整个的脑袋都钻出了车帘,四处张望,浑不顾是否会暴露行藏。惹得桃花园中的杂役和舞伎等瞧见他那辆十分高大马车的人,都以惊异的眼光看着他。
齐王田辟疆只带着三辆随从的马车,其它车辆全部由负责接待诸侯使团的人安排在上舍的附近。到达目的地之后,苏秦首先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下来,迎接田辟疆下车。
田辟疆本人也按捺不住,甩开了相扶于他的宦官,自己飞快地踩着踏步阶梯,步下了马车。由于脚步太快,他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多亏苏秦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田辟疆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兴高采烈地东瞧瞧、西看看,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