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闻听吴景将此事明言出来,他不禁冷下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吧。还用我明说么?”
吴景挠了挠头,嗫嚅地说道:“我猜是当年我在易水河畔欲弃丞相而去,使丞相心中反感未除。可是,从那以后我对丞相一直没有二心,兢兢业业地料理后勤杂务,从来不敢懈怠,希望丞相能念及我的这点忠心,原谅小的当初的错误。”
苏秦狠狠地瞅了吴景一眼,批评他道:“当年我在易水河畔,正是人生最为窘迫的时分,可是你却趁着我落难时意欲弃我而去,岂不令我心寒。你让我怎么才能再彻底信任你!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最让人痛恨!”
吴景没想到苏秦提起当年的旧事,仍然是火冒三丈,他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心下十分后悔自己请赏的行为举止。心想:“刚才苏丞相已然让自己暂且做明鉴园的大管家了,自己何必再生一事出来,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心中骇急,结巴着说道:“小的、小的该死,那时可不是、不是一时糊涂嘛!况且,当时我也是希望能逼丞相回转洛阳,才出此下策。”
他磕头如捣蒜,连连指天发誓道:“小的对丞相的忠心其实一直未变,此心天地可鉴!”
孟婷从两个人的对话中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她不由得也插话道:“这可就要怪你吴景太过愚钝和鲁莽,你有话请讲当面,何苦出那个馊主意,将人往绝境上逼呢?”
苏秦说起当年之事怒火中烧,骂道:“我念你后来苦苦求情,又主动勤勤恳恳,将功补过,所以才未追责于你。你倒好,现在还敢向我请功,要求赏赐,我恨不得立刻就让你走开,离我远远的。”
吴景岂料自己憋在心头的一个请求赏赐的愿望,说出来之后,惹得苏秦这么不痛快,还要将自己赶走,他跟随苏秦日久,怎能一走了之。离开苏秦后,他又到哪里去找这大管家的职位去?
吴景此时心头没有了一点想要封赏的心了,他惟求能得到苏秦的开恩,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干自己的一摊子事。他索性哀求到底,狠了一狠心,抬手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五、六个大嘴巴。
吴景一边自己责打自己,一边说道:“小的该死,一直心存侥幸,想要将当年的背叛搪塞过去,还未向丞相正式请过罪。今日我跪在这里,任丞相责罚,只求丞相特别开恩,别将小的驱赶出门。”
苏秦看着吴景,觉得给他的教训差不多了,脸色有所缓和。孟婷与苏秦亲密相处多时,自然是知道苏秦的心思,她给苏秦找个台阶来下。
孟婷说道:“吴景当年果然可恶,但是他管起后勤杂务来,倒也尽心尽力,一丝不苟的。季子要不就念在旧人情面,绕过他吧。”
苏秦本来也是要责骂吴景一通,让他老实一些,别以为自己对他信任,就敢擅自妄为,现在已然让吴景吃了苦头,长了教训,正要找个理由宽恕于他,可好孟婷说出了下台阶的话语。正是想睡觉时,来了个枕头!
苏秦悄悄向孟婷瞧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感激之色。他收敛住怒气,冲着吴景说道:“你的辛劳,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将功补过不也正是你应该做的吗?”
吴景见苏秦不再坚持将自己扫地出门,这才停下了扇自己嘴巴的手,他刚才下手极重,两颊被抽得通红,连手掌都发麻了。
他回苏秦道:“小的明白,是我自己不知轻重,无端向丞相请赏,丞相责骂得对。小的犯下了大错,理该补过,况且小的这条命也是丞相从大盗手中救下的,小的也该感恩才对。小的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苏秦看出来吴景对洛阳心存留恋,主动帮着自己将明鉴园接收过来,忙里忙外地张罗,不就是图个管家当当,再也不愿离开洛阳,随着自己去四处游历。苏秦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有人故土难离,有人却喜欢到处走走,不必强求于人的。”
他觉得:“如果能让吴景心服口服,心存畏惧,不敢胡作非为,将他留在洛阳为自己管理在洛阳的产业,倒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安排。”
他再次吓唬吴景,尽捡吴景害怕之处说道:“当年在易水河畔之事,我念你一时糊涂,就暂且原谅于你。今后如若再起歪心思,莫怪我无情。到时不仅将你驱逐出府,连洛阳也让你无法立足。”
吴景再次磕头,回道:“小的万万不敢,谢丞相宽宥于我,我也再不提那赏赐之事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