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和许皋都建议苏秦将明鉴湖接手过来,苏秦本人并不是没有钱去偿还吕通所欠的债务,而是觉得即便吕通是阶下囚,也不能强买强夺,那与吕通那种强盗加流氓还有什么分别。故而,尽管吴景和许皋都极力相劝,苏秦仍然没有答应。
听着吴景和许皋的议论,苏秦倒是想起了如何处理吕通的问题,此人尽管曾经无耻地陷害自己,但是他该判处什么样的刑罚,自有周朝的法令来定罪,自己岂能因为私仇而刻意加重对他的惩处。
周朝的法令,原来也是刑不上大夫,对于贵族网开一面,但是自从魏国李悝颁布《法典》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观念在天下已经深入人心,所有的国家几乎都照例颁布了类似的法令。连周天子统治的洛阳也不例外。
苏秦是从平民中出来的,对于李悝法令的基本原则,当然是举双手拥护的,因为它第一次让普通的百姓直起了腰,让有罪的贵族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当然,那些徇私舞弊的大有人在,可是,作为一个新兴的权贵,苏秦却决意依照新的法令来对待一切嫌犯。
否则,自己又与那些旧贵族何异?又如何才能令众人信服,要知道合纵联盟所宣扬和凭峙的正是讲信誉和严律令这两条。
苏秦对于吴景和许皋的提议笑而不应,他说道:“此事容日后再议吧,我明天先提审吕通,审查明白他的罪状再说。”
苏秦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将吕通从自己的卫队手下提出来,移交给了洛阳令丞南宫造,然后与他一起审理吕通的罪责。
南宫造品级是周朝的上大夫,署理洛阳民政事务,他本人在朝中深受吕通的排挤,对他恨之入骨,所以手下根本就不留一点余地。
苏秦还没问完吕通自己陈述的罪状,这时就从洛阳的四面八方自发地赶来了二、三百位找吕通算账的市民,这些人一拥而入南宫造的洛阳令署衙门,冲着吕通直扑了过来。
苏秦见吕通过去欺压的人群情激奋,一副要将吕通生吞活剥的架势,心说:“一定是南宫造将审理吕通的讯息散步了出去,不然,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吕通被押在这里审讯?”
他急忙命随从的侍卫将人群与吕通隔开,防止吕通被活活地打死在公堂之上。吕通本人给吓得抖抖索索的,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这些涌入衙门的人,人多嘴杂地喊着自己的冤情,他们各自职业不同,然而大多数还是商人,这些人都被吕通抢夺过生意,轻者将财物拱手相让,重者被迫害得倾家荡产。
中间竟然还有卖木炭、卖水等小本生意的穷人,他们也被吕通赖账,或者强夺所卖货物。
苏秦看着吕通,心头怒火直往上涌,十分不屑吕通的贪婪。他作为一个周朝的大臣,拿着朝廷的爵禄,又聚敛了上万金的财物,何必与一个小本生意的人去计较一点木炭和水费。
这种贪得无厌之人实在可恶,怪不得当初自己揭穿了他的骗许皋钱财的把戏后,此人处心积虑地陷害自己,原来正是缘于他的贪欲。
南宫造对着人群说道:“承苏丞相英明,将这个罪大恶极的坏蛋一举拿下,今日吕通押在我的大堂之上,他再也逃不脱了。诸位乡亲父老莫急,你们有冤有仇都一个接一个慢慢道来,由衙门记录下来,咱们与吕通慢慢算账。”
人们听说要一个接一个地诉冤,有那精明之人赶快往前面站,大家紧急地在衙门口排成了一个队列,一字排开,形成了一条长龙,直到衙门口外二百多丈外。苏秦的侍卫和衙门衙役维护着秩序,将喊冤之人一个个带到堂上问话。
这些人说起了吕通的罪恶,个个都义愤填膺,罄竹难书。苏秦和南宫造听着,觉得吕通简直是卑鄙下流、贪恋成性。更有甚者,吕通还为了敛财,草菅人命,制造了十多起冤案,将几个无辜的商户定为死罪,将人家的商铺和府第凭空占为己有。
由于诉冤之人太多,起初南宫造还能细致地盘问几句,后来发现照着这样下去,连续几天都审理不完。后来他干脆让有冤情之人直接与吕通对质,言简意赅,只要是能证实吕通罪责和欠债,就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接着叫入下一个人。
南宫造已然是尽量简明地处理案情,但是仍然干到了当天深夜,才将吕通的罪责审理清楚,共计贪夺他人财物达一万一千多金,还欠着五条人命。当夜,那些被吕通残害的人聚集在衙门外,久久不愿散去,一定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