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和桂香在家等着开学，老锯却被他伯伯打得起不了床。事情的起因是：他想再复读一年，但是他伯伯刘大满不同意。他要是只差个一分半分的，学校也能给他免学费复读，可是他差了七分。不但要正常收学费，还要收复读费一百八十块钱（这是占用学校资源的额外费用）。

如果他确定自己能够百分百考上，大满或许愿意出这钱。主要是大满打听了老锯好几个同学，都说了相同的意思：差个两三分的，再读一年或许能考上，要是差五分以上，基本就没有可能再考的上了。既然没有考上的可能，刘大满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关键这不是小钱，上两百呢！

老锯念书从小学到考高中，都比桂香和明华姐弟俩好。虽然在学校他或许也幻想过考大学，但是二河那样的高中，每年能够考上的只有一两个，还有一年是白板（一个没考上）。他不是第一二名，甚至于连第三四名都不是，因此这个想法，也只能是幻想。可是，自从听说桂香和明华两个都考上了之后，他就有些疯魔了，他不再觉得考上大学是幻想，他觉得他一定能够考上，只要让他再复读一年，给他机会努努力。

他伯伯不给他拿钱出来，他就想歪招在家偷钱。谁知，钱还没偷到手，就被他伯伯发现了，用沾了水的麻绳把他打得浑身都是伤。明华和桂香知道后，从家里拿了一小篮子（是草香专用的非常小的篮子，只能装的下二三十个鸡蛋）二十个鸡蛋带过去看望他。

老锯身上痛的难受，心里更难受，一看到明华和桂香，嘴一张就嗷嗷的哭起来。把桂香和明华两个慌得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老锯妈看自家儿子哭的跟个孩子似得，实在不像话，走到床前，一边劝说一边挤眼让儿子别再哭，免得叫桂香姐弟俩笑话。老锯哭了几声，心里的语气似乎散了一些，主要是还想跟明华说说话，就顺着他、妈的劝说停了下来。

他不哭了，明华才上前跟他说话：“老锯子！你想复读？”

刘来锯闷闷一声：“嗯！”

“那你也别觉得我打消你的积极性，就我们二河高中那样的教学，你觉得你复读能行吗？往年考上的那几个，听说有好几个都是在别的学校学习，然后再回来参加考试的。其实真正属于二河高中自己教学考上的，这么几年里，只有三、四个人。如果，你真想有把握的考上，不如找个好学校复读，然后再回二河高中报考。”

“这？......你说的倒是在理，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哪个学校哪个学校不好啊！”

“这个我知道！你可晓得原来老村长以前念书的那个高中啊？”

那个学校多有名啊！凡念书念到高中的，有几个会不知道？刘来锯眼睛一瞪：“那能不晓得？！可是那个学校好远不说，人家可是解放前就有的百年老校，比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还难进。我这样的怎么进的去？”

明华摇摇头：“能进！不过就是要花挺多钱。我听我班主任说的，那年恢复高考的时候，那个学校临时加了十个短期集训高考班。集训效果非常好，第一年的中取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多、第二年是六十多、第三年是百分之七十多。后来，那个学校就一直保留这十个班，并且只招收各地的复读生。哪里的都收，就是外省的复读生也会收。愿意在他们学校报考的，他们就帮着办考试需要的一些手续，要回原校报考的，他们也一样严格教学。这还是我们班主任怕我们班没考上的学生做傻事，就在我们考完试，对答案的时候，特地告诉我们的。”

刘来锯不顾身上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急急地问道：“那要多少钱？”

“回本校报考的，差三分以内的要二百块钱，差三分以上的要五百块钱。在他们学校报考的，差一分以内的不要钱，一分以上五分以内要两百，五分以上十分以内要五百。你要想进那个学校，至少得要五百块钱。”

刘来锯咬着牙说道：“只要能让我有机会上大学，借钱都要去念。”

刘桂香在旁边插嘴问道：“那！老斧子呢？他也想复读吗？”

“他说他差的太多，复读没意思，算了！”

“哦！”刘桂香没再说话，老锯和老斧两个念书都比她和弟弟强。那次初中考高中，他们两个，一个比自己多了十几分，一个比自己多了二十多分。现在却是自己和高中都没考上的弟弟考上了大学，他们两个却被打落了凡尘。

单看这件事，再有谁说，命运是由自己掌握的这样话，她绝对会和这个人翻脸。

短暂的沉默，刘来锯很想和明华开口，跟他家借钱。但是又一想，明华自己还是孩子，肯定做不了这个主，便忍下了话头没提。另一边，他还想着劝劝自己伯伯，如果自己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把握考上的话，他伯伯或许会愿意为自己出这份钱。

当天晚上，刘明华跟昏暗的煤油灯下学习的刘余金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事来。刘余金放下书，问他：“到底什么事？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半天都说不清一件事，你以后毕业上班了，怎么搞好工作？”

被伯伯训斥一顿，刘明华反倒利索起来：“就是老锯想复读，大满大伯不愿意出钱，他偷钱还被大满大伯打了。......”

刘余金打断刘明华的话：“他偷钱这件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谁的钱，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事就是不对。你大满大伯打他、教育他是必须的，否则就是在害他。还有什么事吗？”

刘明华刚刚有的一点勇气，又被伯伯这么严肃的脸色给打了回去，又开始吭吭哧哧起来：“嗯！嗯！”嗯了两声，看见伯伯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了。赶紧说道：“我劝老锯去老城中学复读，那个学校有十个复读班，而且考中率特别高。就是学费高的很，老锯差七分，即便是愿意留在那个学校报考，也得要五百块钱。我怕大满大伯不给老锯出钱，就想跟您借！”

刘余金点点头：“知道了！我告诉你：要借钱这事，必须由来锯自己主动过来亲口跟我说，或者他伯伯跟我说也行。但是，绝对不许你主动跟他提，说我家愿意借钱给他。既然他有那么大的决心要复读，就不能连这么点的面子都不愿意损失。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刘明华倒是不在乎谁主动开口，只要伯伯愿意借钱帮老锯一把，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