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老剑鬼慕容天魁上次送你一朵雪莲吗？枪并非真正的打中你的心口，而是打中了你身上的雪莲。不信的话你低头看一下，雪莲上是不是多了一个莲子。”

苏河图低下头向自己身下的莲台看去，发现上边确实多了一个莲子。这个莲子和其余的都不一样，是打中自己的那颗子弹无疑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又怎么会骗你呢。”老和尚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疲惫和无奈。

自己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因为自己曾经骗过一个痴情的女子。就是那个每天吃斋念佛，守着心中执念不肯放手，为自己放弃一世红妆的观世。

想必她现在还坐在观音楼中，在袅袅的檀香烟中参悟人生。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整天与观音大士参禅的她怎么就放不下呢。自己害了她一天就是害了她一世啊。

“河图，等你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去趟南京鸡鸣寺一趟，帮师父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其余的我都没有遗憾了，唯一不能放下的便是，我祸害了她却没有机会弥补了。”

“现在跟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又不能不说，因为我这幻象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的我，这般做法便是逆天而行了。我百年积累来的阴德也会悉数散尽了，油尽灯枯是必然的事情。”老和尚的声音更加的飘渺了。

“您说，我听。”

“被别人欺负了，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抢走了，自己想要维护的尊严被别人践踏了，心里很不服气。是不是还在记恨那些对不起你的人，还在想着怎么去报复？”

“是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心里不憋屈绝对是骗人的。别人打我一巴掌也没有不还回去的道理。作为一个男子汉，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抢走，当然没有不抢回来的道理。”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又有几人是君子，又有几人能等的了十年。”

“于小事成佛，于小人得道。这话一点不假啊，但若跟着世俗而行，修行的再久终究也会落了下层。”

“能杀千人而不死的那是老剑鬼，可他还不是因为江湖二字而背负了那么沉重的情债。一生一直标榜慈悲为怀的我，还不是因为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神榜第一如何，被人尊称为大师又如何，又怎么能比的上一盏青灯，又怎么能比的上一卷黄卷。小安即是福啊，我和老剑鬼一个败给了江湖，一个败给了自己。”

“修佛，最重要的便是修心。我没能管好自己的内心，理应有此劫难。若没有这次劫难，恐怕我这辈子是没有胆量去面对她的。若没此劫难，慕容天魁那个老剑鬼怕是也没有勇气去见那个被他亏欠了二十年的小鸽子吧。若无此劫难，你应该也被戾气所侵乱了心姓。”

“福祸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不能从一而终，盖棺定论。轮回这种东西，也有也没有。今世若得安稳，谁又会傻傻的等待来世呢。能得一世安稳，谁愿颠沛流离呢。江山可以安稳的话，那些秦淮河畔的歌女又怎么会去唱那曲后庭花呢。”

“小河图，你记住，为师不要求你的人生怎样的摧枯拉朽，也不要求你怎样的烟花灿烂，但却要求你必须有一颗慈悲之心。对自己好的人要十倍的去偿还，对不起你的人能原谅的就原谅吧，不能原谅的也大可放一放，待你十年，百年以后再回过头去看看。那时候你才知道起先被自己认为执念此生都放不下的事情，原来也只是莲台上的一颗莲子罢了。”

“等你从我的幻象中醒来，你就去拜老剑鬼为师，让他带你去天山修行三年。三年之后能不能顿悟就看你的造化了，切不要急功近利，免得落了五十步笑百步的下乘。”

“好了，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我把此生所积累的福德全部送你了。我也该走了，真想看着你长大啊。”

佛像一点点的消失了，最后化成了堆尘土。

但有一个声音却沉沉的打在苏河图的脑海中。

恕心养到极处，世间再无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