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敢吭声,他已经知道错了,白白搭进了裴宝儿和夏侯炎不说,皇后没有大骂他一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还对他说这样的话,是他没想到的。裴皇后语气冷淡地道:“你预备怎么处理田同修的事情?”
太子一愣,他没有想到裴皇后要提这件事。田同修的事情牵扯出了户部的很多事情,皇帝开始了搜查,首先被拿下的都是户部的官员,这些人都是太子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所以他才能在户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被清查的光是户部就足足有十七人,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现在他才知道郭家人的厉害,不动声色之间就捏住他的痛楚,他咬牙道:“我会想法子保住那些人,母后不必担心。”
裴皇后冷笑一声:“这一次负责清查此事的不是刑部尚,而是刑部侍郎丁鼎,这个人从前不过是个小人物,没有人在意他,可是他的个性却十分的刚直,他每查一户人家就带着自己的棺材去,随时准备掉脑袋,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碰上有这么一副硬骨头的人,不能拿他怎么办,所以你只有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不!这绝对不可以!太子扬起眉头大声道:“不,那些人是我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子,都是因为有他们,我才能随意调动户部的那些银两,不管是收买大臣还是布置探子,我都需要那些钱,若是母后担心会出纰漏,那我就悄悄行事,请个中立的人想方设法向父皇求情。”
裴皇后他的眼神越发冰冷:“现在风雨欲来,哪个官员是手脚干净的?有谁敢上前硬碰硬,一定会碰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就算有人来帮你,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你还不出来,你父皇杀鸡儆猴就是在给你的吗?”
太子不禁焦急了起来,着裴后道:“难道就眼睁睁着我的那些人被清洗吗?”
裴皇后目光悠远地向不远处的月亮,道:“你父皇对付户部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清洗整个朝廷,你这些年布置的势力怕是留不下多少,他的个性你不了解,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若是你反其道而行之,哪怕对你他也不会容情。所以你现在不但不能去保他们,更不能接见任何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全你想保全的人!不错,现在他们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但是只要你不动声色,这件事情还是不会危及到你身上。”
太子不禁道:“可是那些人手里,都有一些……”他话没有说下去,裴皇后却了然道:“你放心吧,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要知道贪污一罪不过是身死抄家,还不至于株连九族,若是关系到勾结太子、结党营私,就是图谋不轨,他们还没有那么傻。”
太子闻言,面上露出了放心的神色。裴皇后笑道:“你父皇不过是整顿吏治顺便警告你,若是他想要杀人,这朝堂之上有几个是干净的?法不责众,他杀不完这成百上千的贪官污吏,若这些人全都死了,这朝廷也就转不起来了!在这种时候你这个太子若是冲出来,就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皇帝第一个要下手剪除的人,而你想要保护的那些势力,就会一个也保不下来,若是你无动于衷,皇帝反倒不会做的那么绝,帝王之道,太子要学的还有很多。”裴皇后不再多言,淡淡道:“你回去吧。”
太子望着自己的母后,不敢再说什么,轻轻地退了下去,他想也许他一辈子都不能理解对方,裴皇后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就在此时,裴后突然叫住了他:“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太子一愣,随即停住了脚步:“是,父皇已经下令让所有人准备出发了。”裴后转过脸来,绝美的面孔在月光之下发出幽幽的光芒,洁白耀目,令人动容,可她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冰冷:“你替我转告大君一句话。”
太子望着裴后,却听她语气平淡地道:“我不想到郭嘉再回到大都来了。”
太子悚然一惊,立刻道:“是。”
此时,李未央已经回到了郭家,郭夫人在前面走,郭澄叫住了李未央道:“嘉儿,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未央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在月下淡淡的闪着光,她微笑道:“三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郭澄了李未央一眼,心头有几分犹豫,其实有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但他总觉得这事情也许没有他想得那么严重,所以他一直装着不知道,但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嘉儿,你有没有觉得元英对你好像十分的喜欢。”
李未央一愣,她没有想到郭澄竟然会主动与她提起这件事,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道:“静王殿下或许觉得我是个合适的静王妃人选,至于喜欢么……倒还说不上。三哥若是对这件事情担心,未必太杞人忧天了。”元英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在这时候破坏和旭王元烈的同盟的。
郭澄摇了摇头道:“你当我多想了吧,我总觉得很不安,元英的个性不是你到的那样亲切随和。”静王是个笑面虎,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李未央着郭澄,不禁讶异地挑眉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郭澄叹了口气,低低一笑道:“元英是个隐忍的人,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一直很有耐心,那一天他要送一把古琴给你,结果见你和元烈在一起,当场失态弄断了琴弦,我以为他到你们那般要好,应当放弃,可我送他出去的时候却从他的眼睛到了野心,*,和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这样的神情我从未从他的眼睛中过。不,也许有一次。”郭澄低下头似乎在回想,随后他告诉李未央道:“我的印象里,父亲曾经送给我一把宝剑,那宝剑十分的罕有,是一位著名的铸剑师父耗费了八年心血,甚至融了自己的鲜血和百年的寒铁铸成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遇见强敌甚至能够发出震鸣之声。静王见了十分喜欢,可他见我心爱,便没有开口向我讨要,我也没有留心过他到这剑的时候露出的是什么样的神情,后来有一天……”说到这里,郭澄顿住了,他像是在认真回想当时的情景。
李未央望着他,面色平静,只是等着他往下说。郭澄眉梢微动,眼神波动不是很大,可那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事情过去了有两年,我和元英在练剑的时候,本来他是可以赢了我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我的剑划在了他的身上,那次他伤的很重,左臂上血流不止,几乎见到了白骨,父亲将我狠狠地骂了一顿,还禁止我使用那把过于锋利的宝剑!于是我不得不把它束之高阁,碰都不能碰一下,原本我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奇怪。”
李未央挑眉:“哦?哪里奇怪?”
郭澄一笑,眼中露出一丝沉吟:“事后虽然元英也尽力为我解释,甚至陪着我一起罚跪,但他越是解释父亲就越是生气,后来更加迁怒到了那把宝剑上,是我在使剑,要怪也是怪我,怎么怪那剑呢?我后来才想到,父亲或许根本出了什么,他只是不希望我再使用那把剑。”
李未央心头一顿,目光变多了一份沉思道:“后来那把剑哪里去了呢?”
郭澄笑道:“这是一把伤了兄弟情义的剑,我自然不会再碰了,五年后,一次静王与我下棋,他提出的赌注便是那把剑,而当时我几乎已经把那把尘封的宝剑完全抛诸脑后了。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原来他觊觎这把剑整整五年,在这五年里,他本有无数次的机会向我提出来,但是他没有,他就是想要从我的手中光明正大的夺走,若是我送给他,他就没那么感兴趣了。”
李未央不由添了几分惊讶,这位静王殿下真是有意思,你要送给他,他不要,非要从你手中夺过来。事实上,她在静王元英的身上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透出的帝王气势,这一点不是谁都有的,当年她在拓跋真的身上到过。但她以为,拓跋真和元英是不同的,拓跋真从小没有母族的扶持,也没有亲人的爱护,是他自己一个人从野兽群中挣扎出来的,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韧劲和手段。
那么元英呢?他爽朗的外表,温和处事的手段背后,是不是骨子里也隐藏着疯狂和执拗呢?她不知道,单从这把剑上的事情来,这不过是两个少年的意气之争罢了,可元英花了五年的时间,始终对那把剑念念不忘,还是叫人有点怪异。她着对方淡淡一笑道:“三哥也许是多想了,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会成为那把剑,元烈也不是三哥你。”
郭澄只是淡淡一笑,但是笑容之中更多是担忧:“是啊,元烈毕竟和我不同,我会心甘情愿把剑奉上,和元英也有多年交情,但他对我尚且如此算计谋划。元烈肯将你让出来吗?还是和他有多年的交情?那他对元烈又会如何呢?有些话我不方便对元烈说,但是我要提醒你,请你告诉元烈,让他小心静王。”
当“要小心静王”这几个字从郭澄的口中说出来,李未央不由得大大的惊讶,她眼里一沉,眼里的笑意被寒气代替:“你是说元英要对元烈动手吗?”
郭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原本这些话我是不该说的,元英才是我要帮助的人不是吗?你若嫁给他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他说完可是两个字,便注视着李未央的眼睛道:“可是,我已经把你当做了我的妹妹,若是眼睁睁着你会难过,会悲伤,我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李未央目光一顿,望着对方的脸,有片刻的时间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郭澄在元英和她之间,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郭澄好像出了她在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你是这郭家的一份子,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我和元英感情再要好,也不能着他来伤害我的妹妹,当然——会让母亲伤心的。”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尴尬。
李未央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无论如何,多谢三哥的提醒。”
等到郭澄离开,李未央才到旁边的树丛道:“别藏了,出来吧!”
树丛一闪,便到元烈那闪亮的眼睛,他将肩上的落叶一一拂去,凉薄的唇轻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怎么?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吗?”
李未央只是微笑道:“三哥早就知道你在那里,他刚才的那番话便是说给你听的,让你小心静王元英。”
元烈的声音低哑迷人,却生生透着抹寒意:“你三哥说的话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难道我会怕他不成?”
李未央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你怕元英,是让你多防范,依我,元英是个帝王之才,他隐藏这么多年,在朝中又多有亲信,绝不是愚昧之辈,你破坏了他与郭家的联姻,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元烈哈哈一笑道:“是吗?那我就等着他来。”
李未央瞪了他一眼道:“若是被他欺负了,可别回头到我这来哭,我是不会为你出头的。”却无意中瞥见元烈眼中寒光一盛,她望过去时,他已是若无其事的笑过来,哼了一声,无赖地抓住李未央的袖子道:“你不为我出头,难道要护着静王吗?论才貌,论武功,他没一样能及得上我,你不选我难道选他?”
李未央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天下第一大无赖的人恐怕就是旭王元烈了,他能用最无辜的脸,说最无耻的话。李未央笑了笑,又敛住了笑容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裴徽的神情?”
元烈冷笑一声道:“裴徽是裴家的儿子之中最为沉稳的一个人,能把他逼得跳脚也是你的本事了。”元烈的眼线早已告知他在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了。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惹恼了裴家,我就算裴皇后能忍下这口气,他们也忍不了。这个麻烦你要如何解决?”
元烈眯起眼笑得有些诡异道:“他们那些鬼魅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对了,再过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了,你要一起去吗?”
李未央望着天边的月色,却是淡淡地一笑道:“父亲可以携带家眷随行,而且我总觉得这狩猎大会上一定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元烈眸中点点的璀璨,道:“我猜,他们一定在想,这一回郭家的小姐要葬身草原了……不过,我真想太子和裴家人到底能弄出什么幺蛾子。”自掘坟墓的事情,元烈一向喜闻乐见。
“你以为裴后和他们一样都是蠢蛋吗?”李未央摇了摇头,向天边的星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寒芒,“只怕这回真要有去无回……”
“不要杞人忧天,咱们应当先下手为强,借机会铲除裴家!”元烈已经这样说道,李未央一怔,回过头来,谁知他整个人却猛地靠过来,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模样。李未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袖子,没想到对方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啾”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她还没有发怒,元烈已经飞快地后退了一步,闪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每次都用这种法子占便宜,还乐此不疲……李未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泛红的嘴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天边的夜色更浓了,李未央望了一眼,却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年一度的越西狩猎就要开始了,她真的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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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月票月票,哈哈哈,也许狩猎大会女主一个不小心就被咔嚓了,这样阴谋得烦心的孩子就不用抱怨了……我说,文都有疲惫期,累了自动去歇着,可以短期歇着,也可以永远不必回,走的时候就不用告诉我了,我是有名的玻璃心,到有些抱怨的评论就心跳眼花手抖……